鄉村十月

我們總是要等到一個季節快要結束的時候才意識到它真的來了,比方這個秋。或許是自己的遲鈍,也或許是置身這噪雜的城市太久,已讓人感覺不到四季的變換了。

秋天,還是喜歡小時候的故鄉,現在想想對小時候故鄉秋天的感覺,好像都是上輩子的印象了,只剩下些影影綽綽的概念和某些詞語堆積起來的模糊形象。好在前不久的黃金長假回了趟家,在這可愛的十月份再次聞到了故鄉秋的味道。原本還打算出去旅遊的,但種種原因還是放棄了。所謂的旅遊,就是從一個你呆膩的地方到另一個別人呆膩的地方去。可能那個洋溢着幸福的村莊我並沒有呆膩,所以黃金週回家也應該算是一次最舒暢的旅行吧。

我們總是過於匆忙,似乎總是要趕到哪裏去,甚至連休假、遊玩的時候也是急急忙忙地跑完地圖上標的所有風景。到一處“咔嚓、咔嚓”,再到一處“咔嚓、咔嚓”,然後帶回可以炫示於人的照片。花那幺多錢,坐那幺遠的車到一個人山人海的旅遊勝地,然後回來説你的靈魂受到了怎樣怎樣的洗禮,這又有什幺意思呢?我們很少停下來,回到鄉間,停下來聽聽那風,看看那雲,認一認草木,注視一個蟲子的爬動,如果連故鄉連身邊的自然你都感覺不到美,那幺跑那幺遠又有什幺用呢?

鄉村十月

生活的那個村莊雖小,卻人事物都興興頭頭。

閒靜素雅的農家小院,乾淨整潔的老宅屋,斑剝古樸的老牆。田陌風光、羊腸小道,鄉村裏田埂農舍、小橋流水、野陌宜人,崎嶇美麗的鄉間小路上,飄渺的霧像輕柔的紗,原野阡陌寒煙繚繞,環繞着童年的夢。一切都覺得那幺簡樸而美好。

想要過和鄉間大自然一樣簡樸純潔的生活,如果不能每天每天,至少有一段時間應是如此。

回到家,回到鄉村,真的感覺每一個清晨都是一份快樂的邀請。清晨,一天中最難忘的時刻,是甦醒的時刻,如果叫醒我們的不是煩人的鬧鈴和城市的嘈雜的車聲,而是窗外的鳥鳴,並且還伴隨着瀰漫在空氣中梔子花的沁香,那幺,這一定是個值得醒來的一天。每天清晨打開窗户,外面山巒綿延,沉浸在秋意中,微風帶着稻香從山谷吹來,神祕飄渺的霧氣在山坡上盤旋,稻田、阡陌、溪流、蘆葦和披着露水的竹林——都籠罩在一片涼爽迷人的朝霞裏。太陽還在山坳的下面,懶洋洋地不肯爬出來……這是十一長假在家天天早上都能看到的景象,每天睜開眼睛,緩緩鋪陳出的都是一幅幅典型的鄉間田園畫卷,那感覺到的,不是美麗,而是幸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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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上最香的味道應該是剛從炭火中烤出來的饃饃吧。天氣微涼的深秋早上,站在爐火旁一連烘烤好幾個這樣的饃饃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,小心翼翼地照料和翻動它們,看着它們的顏色一點點從白變黃,然後由於不停地吸收炭火的熱量而一點點變得蓬鬆,由於蓬鬆而使得先前變黃的表皮出現龜裂,隨着龜裂四處瀰漫開來的是誘人的麥香。忍不住掰上一塊放在嘴裏把舌頭燙得直打轉,再就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蜂蜜水,可真是世間少有的早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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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步鄉間,美麗的鄉村景色比比皆是。一草一木,田園鄉村,線條、顏色和遠近顏色的呼應,彷彿都積澱了一代又一代鄉民們的心思,多少年滄桑下來,一切都變成了天衣無縫的自然,勾畫出唯美如畫的朦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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鄉村在羣山的環抱之中,漫山遍野的金黃和深深淺淺的紅從夏天的翠綠中漾出來,彷彿層層疊疊的樹葉醉飲了太多夏日的陽光而泛出的紅暈。沒有人知道,造物主怎樣製造出這般詩情畫意的斑斕色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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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草地一隅,他人家旁不起眼的地方,一扇小小的木柵欄,是通向桃園的祕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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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腳下的村舍農房是令人覺得最舒服的地方,他們大都掩映在果樹竹林中,或是立於小溪邊。沿路漫步,兩旁的秋色是以這樣的美麗姿態佇立,不用取景,只需隨意按下快門便是一幅絕美的風景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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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上有很多原本已經很美的事物還需要一些點綴,房前屋後競相開着的奼紫嫣紅為寧靜的村落增添了幾分熱鬧,沒有名貴的品種,都是些連名字也叫不上的普通花草,不用澆水,無需施肥,卻開得異常潑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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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山的野花也毫不遜色,一趟山行,總是忍不住按下手機的拍照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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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閒來無事便背上籃子上山撿栗子,山路崎嶇走起來卻並不費勁,夜間剛剛落過小雨,腳下濕潤的泥土生滿青葱的苔蘚,遍地鋪滿了厚厚的落葉,黑的、褐的、灰的、咖啡的,以及剛剛落下的黃的、紅的,在暖陽的照耀下,形成了一片綿延的油彩畫。誠然,大自然對這片山林寵愛有加,漫山遍野都是笑着裂開嘴的栗子樹,翻開落葉,一顆顆油量飽滿的野山慄便露出它宛如珍珠寶石的模樣,趕快將其拾起丟進籃子,生怕松鼠再給搶去了!山林深處,連正午最燦爛的陽光也透不過枝葉,枝頭小鳥穿梭,鳥鳴迴盪在耳邊,叫一聲同在撿栗子的同伴,只能聽到對方的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,卻不見其身影,這就是所謂的“空山不見人,但聞人語響。返景入深林,復照青苔上”吧。在這裏真的彷彿跌入時光隧道……穿梭於叢林枝椏之中,和着風聲林籟,真正能感覺到自己是和大自然在同一旋律裏脈動,淵然擺脱了種種俗囂物慾,頓有瀟灑出塵之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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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山間回來,除了栗子,總還會有些其他的收穫,比如這隻野生的靈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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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得小學每次寫關於秋天的作文時,開頭總喜歡説:“隨着打穀聲的結束,季節已經進入了深秋……”,秋天就應該是稻穀的顏色,鋪天蓋地的金黃;秋天就應該有着熱熱鬧鬧的打穀聲,充滿了收穫的歡騰和喜悦。一排排稻草垛整齊地列在田埂上,小時候這裏可是我們真人CS的天然戰場,如今再也不會在稻草垛裏打滾打仗了。不過見到這一排排士兵似的草垛時,小時候的種種趣事兒還是會清晰地浮於腦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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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臨,窗外草叢裏時時傳來蟋蟀啾啾的叫聲,唱響着深秋的點點清寒,偶爾穿插着一些不知名的動物發出不同調子的叫聲,彷彿一曲鄉村交響曲。聆聽季節的風聲如何拂響記憶的駝鈴,看蔚藍的寧靜笑靨如何將時光呵護……心情跟着寧靜下來。原來,沉浸在鄉村暮色中,是會被催眠的,不由得想起三毛説的一句話:“最深最平和的快樂,就是靜觀天地與人世,慢慢品味出它的美與和諧,這份快樂,乍一看也許平淡無奇,事實上,它深遠而悠長,在我,生命的享受就在其中了。”

置身於光線變換的田園鄉間,無論什幺都不放心上,什幺都沒做,甚至沒有必要寫幾行日記,就這樣賴在光陰裏,感到心境無比優雅、柔和、靈便輕鬆。對心理最有好處的是偶然任其放鬆,逍遙自在,而這份逍遙,唯有在鄉間才能感受得到吧。

在鬧市中心生活久了,便發現逗留在鄉間是件多幺悠然自在的事情。生活在時間的延續中,表面的漂浮物逐浪而去,一些具有實質性的內容則沉積下來,它們其實簡單得多,但卻真正決定了生活的方式。那裏,每天都有那幺多有意思的事情發生,只是我們不再有興趣和時間來逗留……